水尽曲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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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3/5页)

缝中看,硬皮靴子淌出一摊水。

    “派人四处仔细搜搜,据我所知,赤霞已久无人烟了。”皮靴的主人,声音威严地又说:“平波老弟,你确定盗匪是往这方向来吗?”

    是俞平波!燕姝倒抽一口气,迟风大掌伸来,蒙住她的嘴。男人的手又粗又大,压着她纤小的下巴,她也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。

    “我估计是,因为不远处有橘子皮和龙眼壳,应该是王姑娘留下的。”俞平波说。

    懊死!迟风诅咒着,平日烤rou,他都用土埋得乾乾净净,就没防到那见鬼的果皮,都怪燕姝昏了他的脑袋!

    “这桩案子真怪。碧霞观坚持没有建醮仪式,翁老板偏认定是碧霞观派人来接,王姑娘就半途平空消失…我看,事情绝非单纯的抢劫,周详的计画必定来自周详的组织。”皮靴的主人说。

    “戚大哥仍认为王姑娘是被海寇劫走的?”俞平波的声音中有掩不住地焦虑“但他们抓王姑娘用意何在呢?若仅仅是掳妇女,也不会只有她一个吧?”

    戚大哥?不会是戚继光吧?迟风的脸都绿了,这位副总兵的戚家军,由矿工农民组成,训练严格。在海寇圈里虽传着“俞龙戚虎”但戚虎的威猛,要比俞龙更胜一筹。

    俞家军加上戚家军,他怀里的这尊观音,可“抱”得有些棘手了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王伯岩吧?”戚继光问。

    “知道,他是王姑娘的大哥,已失踪多年了。”俞平波说。

    “据海上来的消息,他也有了船队,盘据一方,出没在东番和澎湖屿一带,和佛朗基人走得很近。”戚继光说!“我怀疑这劫持和他有关,翁老板其实心里有数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!翁老板只是一般的生意人…”俞平波说。

    “平波老弟,在闽地的生意人,没几个是『一般』的。”戚继光笑两声说:“若我猜测正确,东海上又会有一番血战了。”

    谈话声暂停,似有人来报告什么,皮靴走远,又慢慢的恢复安静。

    燕姝全身发热,时间一久,又让她感觉昏昏沉沉。

    迟风则陷入深思,手仍在她腰间和唇上,下巴轻擦她头顶细发,两人也快成塑像了。

    终于,雨停了,戚继光又命令人马开拔,勉强听见他说:“我们往南方搜下去!”

    因此,他们认为燕姝会去澎湖屿?迟风冷笑一声,偏偏他们是往北走的。

    又过了好一阵子,迟风才允许她出来。

    燕姝全身僵硬,几乎站不直,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,回头看,见他正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手出神。

    “怎么啦?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你咬的。”他面无表情说。

    原来是她因为太紧张,不自觉地含咬他蒙堵她的手,他没吭声,她的牙齿陷入他的手指,留下点点血痕。

    “呀!是我不好。”她红着脸说,内心百味杂陈。

    “你一直很想跟他们走,尤其是那个俞平波,对不对?”他不置可否,只问。

    俞平波如此奔忙的寻她,令燕姝的内心充满愧疚,但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呀!她摇摇头说:“我一心想见伯岩大哥,只有你能带领,我不会跟他们去的。”

    这话像针一样,扎入他的心窝。瞧她坚信他的模样,若她发现他是王伯岩的敌人,只是诱拐她当人质呢?会不会痛恨他?诅咒他?

    “…只是,我能不能给俞二哥捎一封平安信呢?”燕姝仍继续说。

    “休想!”他丢下两个字,走出天妃宫,哼!去他的俞二哥!

    海风吹来,远远的天边已呈暗紫,落在西方山凹的残阳,突破雨后层云,在天妃宫四周染上几片绚灿绯红。

    “走吧!”迟风催促着。

    燕姝仍留恋不舍,站在腐朽的门槛上,想着母亲、玉嫂和那细啼的小婴儿,她的出生地,妈祖的最初庇佑。

    迟风再回头,恰见天妃宫殿门像大框,框住了她。她在其中,亭亭玉立,尽管狼狈,但脸上有着他见过最美丽的笑容。

    夕阳馀晖,乳燕又归,加上燕姝,彷佛他梦里寻觅许久的一幅画。真实的感觉他说不上来,只是紊乱。自从掳了她后,他的脑袋似乎就长出一堆歧路岔线,不像以前那样明白清楚的一条主干,他还想由这棘手的观音身上得到什么呢?

    猝不及防的,他心里又冒出一句话,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:不!你走不掉的!你若想跟他们去,我也不会放手!

    **

    久违了,这广袤入海的盐滨之地!过去十九年来,迟风曾几次经过,但都不曾在月圆之时,就如他失去童年的那一夜。

    轮满的光华,遍洒银辉,盐沙燿燿,如他记忆中似雪般地柔。他忍不住朝天嗥叫,像狼一样。

    没有人,狼早散掉,他在初次归来时,就忙着找寻父亲的遗骸,但茫茫白沙,除了坑坑的地洞,什么都没留下。

    鼻无人收,就随风随水化掉,成了细沙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走过日本、东夷、吕宋、浡泥、真腊、苏门答剌…他早以天涯为家,早学会不思念故土,但今天很奇怪,特别容易慨叹,是因燕姝,和他们十九年前的那场相关吗?

    “嗷…”他又长啸。

    燕姝坐在火堆旁,夏夜的海天极晶蓝,月极莹亮,星多如河,但她的目光只胶着在他身上,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某种苍凉。

    从天妃宫香案桌底经历了那一段后,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。肌肤相触的滋味印入脑海,再也除不掉,甚至变成一种敏锐的感官,连眼眸相对,都有痛感,她不懂,只能将其归之于尴尬。

    到了长坑,痛感更深,沉默也更多。

    她看到的景象比赤霞更糟,一片焦土,连残存的城垣瓦片都很少。他完全不评论,只烤虾蟹来吃,还不忘摘些野桃、野橘给她,表情闷得像封闭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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