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女_第八章一直被蒙在鼓里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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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八章一直被蒙在鼓里 (第2/4页)

?不不。过了九月,过得九月才放下心。

    我看着茶几上堆着的厚皮图画书。

    有一本是希腊神话,是我准备介绍给银女读的,教育她,指导她改邪归正,从黑暗进入光明,满足我自己。

    据说史怀恻医生也有这种潜意识。不过我较为小辨模地实现我的私欲。

    老李看穿我的心。

    姜姑娘来探访我,原想很假涸仆气地招呼她,要在她面前表现的最好,因为恐怕季康会对她说起我们过去的事。过去,什么过去?我哑然失笑。老李又说对一次,我是个最原始的人,想到这里,表情马上松弛下来。

    姜姑娘很紧张。

    “可是银女?”心不由自主地抽紧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关心她是不是?”姜姑娘凝视我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却不明白所以然。”我苦笑。

    “不,她没有消息,是她家里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她的男人非礼她的女儿,闹大了。”

    我睁大眼,有要呕吐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她向我求救,如今这个孩子由我看管,住在局里,歇斯底里,成日大叫大嚷。”

    “是哪一个?”我问:“银女下面那个?”

    “不,老三,很乖,煎葯服侍母亲,带meimei去买菜煮饭洗碗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“禽兽抓进去没有?”

    “抓了,我的主意,”姜姑娘说:“他发誓出来要剥我的皮。”

    “好,好得很。”我拍拍姜姑娘的背脊。

    “老三情况非常不稳定,我很担心。我们这一行有人做得精神崩溃,叫做‘烧尽’,陈太太,真想不干。”她长叹一声。

    “不,你要做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单是银女这一家都救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不是要救她们,你只是为尽力。”

    “我尽了力吗?我的力,我与我同事的力,到底有限。”

    “那母亲如何?”

    “她在医院中。”

    “你送她进去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姜姑娘说:“她就要死了,整个肺烂光。”

    “幼儿们呢?”

    “老二带着。”

    我们俩坐着很久很久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做什么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什么也做不了。我们袖手旁观,看她们沉沦。”姜姑娘很静静地说。

    “这是不对的,你做得已经够多。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了?”姜姑娘以手掩面“我怎么会这样消极。”

    “来,陪我去见那个女孩。”

    电话响起来,朱妈听后说:“找姜姑娘。”

    姜姑娘取饼听筒,三分钟后挂断说:“她走脱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女孩?”

    “是,跟银女一样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”她苍白着脸。

    我们颓然。失望无处不在地压下来。

    我推开一面窗“说些开心的事,你与季康几时办婚事?”

    “九月。”

    “好日子。”我又问“哪里度蜜月?”

    “巴黎。”

    “好地方。”我与小山,也是巴黎度的蜜月。

    姜姑娘略露一丝笑容“但婚姻不是请客吃饭,在什么地方度蜜月无关宏旨,以后还得凭双方的耐心。”

    我忽然帮起季康来“你们的生活必然是幸福的,季康的条件那样好,他是断断不会叫妻子吃苦的,他是一个最上等的男人,濒临绝种的动物。”

    姜姑娘笑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还没有多谢你介绍我俩相识。”

    “有缘份到处都有机会相识。”我说:“电梯里、饭店、路上、舞会,我可不敢占功。”

    “季康说他一直仰慕你。”

    我的心一下子舒畅下来,女人谁不计较这些。

    “他客气。大家也都佩服他,首屈一指的专家。”我停一停“可惜我们只医rou体,不医灵魂。”

    姜姑娘把手搭在我肩膀上“陈太太,我们共勉之,大家都不要灰心。”

    我问:“能不能去探访九姑?”

    “你真要去?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我带你见她。”

    医院公众病房的探病时间并没有到,姜姑娘凭着人情进去。

    凭我的经验,一看到九姑,就知道姜姑娘说得对,她快要死了。

    整张脸出现青灰色,眼角不住有泪水滴出,她始终没有戒掉癖好,蜷缩在病床上。

    然而她的美丽并不受影响,尽管眼睛窝进去,嘴唇干枯爆裂,她还是象恐怖片中标致的女鬼,随时可以自病榻中飘浮起来,去引诱文弱的书生来作替身。

    我走近,闻见惯性的医院气味,那种布料在葯水中煮过的微臭,钻进我鼻孔。

    病房中风扇转动,各病人安份守己地躺着,静寂得不象现实生活。

    九姑认得姜姑娘,但已不记得我。

    她紧握姜姑娘的手,泪如雨下,没有语言。

    姜姑娘说:“你放心休养,我总会得把她们带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银女…”

    “是,我们会找到银女。”姜姑娘声音越来越低,大概自己都觉得太空泛太假太没有把握。

    “还有三儿…”九姑什么都放不下。

    她饮泣着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
    护士过来干涉。

    我们站一会儿,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姜姑娘问我:“她还能熬多久?”

    “一星期,两星期。她也应该休息了,”我叹气“令我最难过的是,她竟那么挂念孩子。”

    姜姑娘说:“她只有三十五岁。”

    她活在世界的另一边,黑暗没有太阳的一边。

    “对于病人死亡,你很习惯吧。”姜姑娘说。

    “不,不幸这是永远不会习惯的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有消息,请即与我联络。”姜姑娘说。

    我们在医院门口告别。

    回到家中,思量一番,觉得自己仍是世上幸福的人。人生活中挫折免不了,失望伤心,都随活而来,我有本事自立,可以维持自尊。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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