湄澜池_第八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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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八章 (第4/7页)

 “我没事。”二哥低声回答。

    她放心地出了口气,凄凉微笑起来。这时她的脸已经升起一团青气,嘴唇乌黑。

    老夫人大哭:“快拿解葯…”

    二哥摇头,声音低涩:“是翠生寒。”无葯可解的翠生寒。

    这时四jiejie含混不清地叫了声:“二哥!”双手向空中伸去,她的瞳孔已经扩大,似已不能视物。

    二哥握住她的手,深深凝望着她。忽然他俯下脸去,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。

    四jiejie全身一震,整张脸忽然放出异彩,她努力睁大眼睛,挣扎着想要问句什么,但她的舌头已经胀大得发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二哥仿佛知道她要问些什么,点点头,柔和清晰地说:“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四jiejie眼中波光一转,随即慢慢暗淡…

    …

    很久以后,二哥放下四jiejie。

    他走到大夫人面前。大夫人已经停止了尖叫,披头散发,整个人都已瘫软,挂在二叔和三叔的手臂上。

    二哥看着她,一字字地缓缓说道:

    “你没有错,大哥是我杀的。”

    所有的人全都呆住,大夫人也慢慢抬起脸来。

    二哥却声音平稳地说下去,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之人。

    “出事那天,爹和大哥他们先行启程,我因突发之事被滞留在松江。事情办妥后我连夜赶上,到达郁山时,却看见遍地伏尸,几个弟弟都已被杀死。天戈帮的人仍在围攻爹和大哥。我冲入战团,和他们并肩御敌,很快天戈帮便只剩四人。”

    “就在那时,我听见爹的怒斥,回头,正看见大哥一剑砍在爹的右臂上,爹的剑掉在地上。爹对我喊:‘小心,是他跟天戈帮勾结的!’但大哥已朝我扑来,我全力后退,仍是被他划伤。这时爹在他身后以左手剑横扫他双腿,大哥不及防备,扑倒在地。天戈帮的人刀剑齐落,向爹砍去,我扑上前,替爹挡下。我不知道我杀了多久,到后来,整个郁山山顶,只剩下我们三个活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下着大雨,每次闪电,就可以看见地上红色的雨水,血还在从我们三个身上流下来。大哥坐在地上站不起来,爹捂着右臂,咬牙问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家人,大哥仰天狂笑,就象是已经疯了:‘你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么?我不过是一个被你利用的傀儡。’”

    “爹不再理他,转过头来对我说:‘杀了他。’我拄剑站着,头晕眼花,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但是爹对我大喊:‘他勾结外人杀自己的父亲和弟弟,这种畜生,还能留他么?杀了他!你去杀了他!去杀了他!’这时我头顶响起一声声的闷雷,爹在雷声里一直向我喊。我想要逃走,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。但等我再有感觉的时候,我看见我自己的剑已经插在大哥的胸口。”

    屋中一片沉寂。

    忽然大夫人尖叫:“你说谎!源儿为什么要和天戈帮勾结?”

    二哥无限倦然地回答:

    “因为爹一直要我替大哥出手,他要借此隐藏我的实力,借大哥磨炼我。大哥只不过无法再忍受做这种牺牲的傀儡。”

    大夫人静了下去,她一分分向地面上瘫坐。仿佛她的世界已在这一晚彻底崩溃,她已万念俱灰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夜雨淋漓,二哥在废园的凉亭坐直至天亮。

    我陪着他。

    “大夫人其实可怜,她给自己的折磨实在太多。”

    二哥一时没有作声,片刻他说:“阿湄,你太善良。”他凝望着雨雾,低声道:“你替阿泠嫁去池家,写信给池杨揭穿你身份的也是她。”

    我为之一凛,却终觉无话可说,长长叹息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过了很久,二哥轻声说:“阿泠三日后下葬。”

    胸中刺痛,我慢慢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我听见二哥的声音凄寂渺茫得如同亭外夜雨:“她不是爹的女儿,她自己早已知道。”

    恍惚间我明白了什么,这发现让我心痛心惊。

    “二哥,”我问他“那时…你对她说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二哥嘴角轻轻一颤:

    “我对她说,我全都知道,并且,我和她一样。”他失神一笑:“我只希望在她死前可以让她快乐一些。”

    我们于是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雨夜里草香幽微,雨声绵绵无尽。似是很多人荒废沥尽的心血,由谁暗中藏了,此时一点一滴,拿来人听。我在茫茫的雨声里,忆起四jiejie清丽绝伦的脸,和她哀伤而迅忽的一生。

    一时花开…

    一时花谢…

    …

    大夫人在这年冬天死在她被幽禁的春深馆内。几个阁中姐妹在老夫人的安排下陆续出嫁。不久老夫人也一病不起,于第二年初夏离开人间。

    奚秀园中的秋千板已生满青苔,有一天我轻轻擦净,独自荡起。我荡得那么高,我看见墙内重檐墙外人间在我的眼中飘起跌落。

    来往俱自空尘,寂寞如此这般。

    秋天来时竹华尚绿,帘影外有箫声吹冷日色。

    那一日我打开后窗,看见吹箫的二哥正独自坐在凉亭。我走出门去,默默立于他身旁。

    一曲既终,他放下长箫。

    “你终于要走了?”他缓缓问我。

    我不能够回答。

    他轻轻叹了口气,抬起头,仰望长空。

    那时风微云渺,天色幽蓝纯寂。我听见他低声说:“阿湄,你何其忍心。”

    忽然间我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走以后,二哥将会如何孤单。

    然而即便有我,他的孤单也是一样。

    从他当上慕容门主的那一天起,他的一生已注定如此。

    再无人可以帮他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我离开时是秋天。

    废园里开满蓝色的野花。就象很多年前当我初见二哥,遍地蓝花纯净照眼。

    那天早上二哥因事外出。我故意选在那天离开,因为我不想与他告别。

    当夜我投宿客栈,解开包裹时却从里面落下一个油纸小包。

    打开来,里面是厚厚一叠图纸。细看竟是每处州府的地图,张张手绘,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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