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淡如短篇作品_自恋总比自卑好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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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自恋总比自卑好 (第6/18页)

看来没什么经验的男人,大概也不晓得女人衣服怎么脱吧?),激情过后,女人静静坐在一旁,看男人缝衣服,忽然发表评论,说:好丑!

    男人说:总比你缝得好,你却连缝都不会呢!

    女人抿嘴神秘一笑说:会,也要说不会。

    真正是高招。

    怎么说呢?一个没有在热恋时冲昏头,而对他说“我会为你做一切”的女人,其实是很罕有的。女人在想让男人为她倾倒时,常故意装做什么都会,一副“贤慧女人”的样子,恨不得摆出最柔顺又最能干的两个极端来,希望获得他的赞美。他的信赖。

    传统的女人或者可以终其一生都摆出既能于又百依百顺的样子,但现代的女子如你我“贤慧”的德性常摆不了多久。在我们制造了一个认为自己什么家事、小事不必做的男人之后,我们常因过度疲惫或未得到适当回馈而生怨。“一边做,一边唠叨过大半辈子”便成为爱情奉献牺牲的最后命运。那个男人则已沦为幸福生活低能症患者。

    会,也要说不会。在热恋时还能有这种冷静头脑的女人,才是真正拥有“女权”的女人。

    有这种智慧(你要说是伎俩也好)的女人不多。最近法国出版了女权主义先驱西蒙娜·德·波伏瓦写给美国男友尼尔逊·艾格伦(小说《金臂人》的作者)的情书,书中波伏瓦的形象,从女权健将竟摇身一变为小女人,她在热恋期告诉男友说:“我愿为你煮饭、买菜、打扫,没有你的允许,我不会碰你的脸颊和肩膀。”并自称“对你百依百顺的爱妻”

    有人说女性主义败在爱情和买衣服两件事上,我倒觉得比较贴切的说法是:女人常败在热恋期里。

    热恋过后,想说不会,多半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外交官夫人有条狗

    占有欲,在所有的感情关系中,是一种必然存在的元素。但当它的浓度超过某个程度时,它会像病菌一样吞噬所有携带爱的红血球。

    感到自已被他人意图强烈占有那一方,通常会反抗,这种侵略一定使他感到不快。

    占有欲常伪装成爱与关心存在。以占有为爱的人常常指鹿为马地说:“我这是为你好。”也会忍不住逼对方选择,他们认为:“如果你爱我(或如果你喜欢我),那么其他的感情关系对你而言都是不必要的。”他们甚至会理所当然地认为,对方如果没有了他们,就会活得不好,好死不如歹活。

    占有伪装成侠客,存在于亲情、友情。爱情的草莽之间。

    看看这一则真实的轶事吧!我是在一篇为野狗伸张正义的读者投书中读到的。有位外交官夫人,在丈夫调离台湾的前几天,把爱犬送去安乐死,然后再将骨灰带回原居住国。朋友问她,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吗?这位夫人说,她的国家不许动物入境(应该说是,动物入境检疫相当麻烦),把爱犬送给人家养,她又不放心,只好忍痛让狗安乐死,烧成灰带走。

    投书的人一番好心,说这个真实故事使他感动。他的意思是说,台湾人对流狼狗普遍的弃养与不愿关爱,使此夫人寒心。他要大家想想,有人爱她的狗如此情深义重,我们怎能不感到汗颜。

    我同意,我们对流狼狗不厚道,但上述这个真实故事没办法让我没头没脑地感动,只让我感到一阵寒心。我想,一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让这只狗幸福地活下去,而主人竟可以因为“如果不是我照顾你,你一定活得不好”的逻辑来毁灭它。这个刽子手,未免当得太情深义重了吧!

    竟然还有人大大感动!

    占有欲很狡猾,它常伪装成爱,并且创造了一套封闭性的逻辑推理,在壮烈凄美的挽歌中,一切破坏似乎都可以被原谅。类似的逻辑,不只是曾经发生在外交官夫人与狗身上,更发生在每一天的社会版上。我看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例子,比如有个男人因受人欺负,心生不平,带了两个女儿到宾馆企图上吊寻死以示抗议;女人因为丈夫有外遇,一心想寻死让他后悔,与其把孩子留在凄凉世间没人照顾,不如带他们一起开瓦斯或投河;男人不满前妻有了新欢,于是持刀杀了前妻和另一个男人;念博士班的男学生因女友变心,就在她实验室下毒,想趁女友中毒在床时殷勤陪伴,求她回心转意;代好友把孩子养大的女人,在好友已有能力照料,要带回孩子时,勒死了小孩,然后自杀,遗书上还写着,既然此生无缘,就要和这个小宝贝在天堂见面。

    脑袋稍微清楚的人,就会洞若观火,这是占有,不是爱。多少罪恶假爱之名而行!占有欲使人戴上美丽的爱神面具,手中却大义凛然地拿着利刃砍向所谓爱人的心窝!

    在占有欲作祟下,多少人的命运,跟外交官夫人的狗没有分别。

    任何感情关系,都夹杂着占有的渴望。但渴望越深,这样的感情关系越不成熟,被爱的人渐渐会感到苦多乐少,难以呼吸。爱,因而稀薄。

    我在友情关系中,也常看到占有欲换上另一种声音,说:“如果你要和他做朋友,那我们就绝交!”

    我们连朋友交友的自由,都要控制左右。

    别以为这种排他性友谊只会出现在小学生或中学生的同性之间,我观察到很多人在长大之后,仍然以这种恫吓之辞在对待朋友。排他性不只对情人使用,也对同性的朋友使用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是和我一国,还是和他一国,你只能选一个!”成年女人之间的友谊,仍然常常出现这种专制而独断的声音。我对成年男性的友谊圈较无观察,但一位男性友人说,在他看来成年男性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“你是马还是兽?”逼得可怜的朋友两边不是人。为什么我们没有度量承认,它本是一只编幅。它可以飞,像马;它的长相,像兽。

    排他性有时是自动出现的,比如已婚妇女自己会感到,除了丈夫之外她不该有别的异性朋友,甚至是同性朋友。很多女子在恋爱失败或婚姻失败后才发现,自己早已朋友全无。

    自愿被占有,又憎恶受束缚,也使我们在爱情中痛苦。

    从前的女人(现在当然也还有)喜欢问男人一个问题:“如果你mama和我一起掉进河里,你只能救一个,你会救哪一个?”

    这种左右为难的问题,让回答者不是陷于不孝,就是陷于不义,只是一种刁难。会问这种问题的人,潜意识之中最坚固的是占有欲,而不是爱。他们认为:你的世界有我就够了,如果你爱我,其他一切感情关系是不必需的。

    要煮好一道菜,不只需要放盐而已;要煮出一桌美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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